张红宇:
(农业部农村经济体制与经营管理司司长)
2016年总书记在安徽凤阳县小岗村主持召开农村改革座谈会时就开门见山的讲过:深化农村改革,关键是处理好农民与土地的关系。有关部门要好好研究农村土地所有权、承包权、经营权三权分治的管理的意见,要维护农民的利益,让农民要吃定心丸。
土地承包期在“二轮承包”届满以后再延长30年这个政策,总书记说出来以后为什么能够获得长时间的热烈的掌声,这反映了亿万农民的心声。现在承包农户,一方面是非常拥护党的土地政策;另一方面,一些新的经营主体,特别是大户、家庭农场、合作社包括农业企业,他们承包流转土地非常舍得投入,但也会不太放心。投了几十万下去,我在经营期限以内能不能收回成本?总书记讲到在二轮承包届满以后再延长30年,就是回应了部分新型经营主体的担心所在。
纵观中国农村土地改革,一言以蔽之,就是把承包权、经营权从所有权中剥离出来,从一家一户的小农经济,到规模化、集约化经营的过程。
从1978年我国最早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算起,最初提出承包期15年不变,到1993年承包期满,又开始进入第二轮承包期,当时中央提出维持30年不变。现在,在二轮承包的基础上,到期后再延长30年。三轮加在一起就是75年,无论放到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75年都是很长的期限。这个期限等于给承包农户一个获得财产收入的机会,给流转土地的经营主体一个有效利用资源发展生产、发展现代农业的稳定预期。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出:
“健全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实现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
这就意味着,既然农民有了对土地长期承包经营的稳定预期,今后要继续加强农业社会化服务,在规模经营和降成本上下功夫。
案例分析
有了政策的顶层设计,基层创新的智慧也是无穷的。记者发现,在新型经营主体之间,通过建立联盟,实现资源、要素、技术服务与共享正成为一种新时尚。
山东省德州市临邑县的种粮大户魏德东经营着3千多亩地。他坦言,一直以来,面对农产品价格的波动,只能听天由命。从今年开始,当地的10多个种粮大户联盟在一起,抱团发展,办法多了,抵抗风险的能力也就更强了。
魏德东:“市农科院专家做后盾提供技术和信息方面的指导,联盟成员可以一起探讨,对市场也有了议价权。以前没有联盟的时候,我们只能听天由命。”
魏德东所说的联盟,是山东省德州市农科院2016年1月组织成立的德州家庭农场科技联盟。联盟成立之初,吸收了22家农业大户,有种粮食、蔬菜的,还有搞养殖的。春耕时节,作为联盟理事长,魏德东把种粮大户们都召集起来,让大家一块出主意、想办法,共同应对改革中的市场变化。
魏德东:玉米价格下滑,不种玉米我们种什么,我们十个种粮食的成员一起探讨。
集体的智慧是无穷的,同是种粮大户的范中兴受益匪浅。学习别人的经验、方法,让他节省了种粮成本。
种地成本到底有多高?种粮大户们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一个中等农场,每亩地需要投入农资440元、机械220元、浇地120元、人工250元,共计1030元。小麦收获1000斤,每斤卖1.1元;玉米收获1100斤,每斤卖0.75元。国家每亩给125元的补贴,再减去1000元地租,忙了一年,利润几乎为零。成本高、粮价低,规模经营也难盈利。
魏德东回忆说,在没有成立科技联盟之前,种植户们在技术、购买农资、粮食销售等方面都存在很多困难,大家抱团发展之后,生产成本大大降低了。
魏德东:三千亩地的农场购买农资,一袋农资就要100块;可如果是联盟成员一起购买,买一万亩地的农资,90块钱就可以买一袋。因为我们购买的量大,和公司谈判有话语权,降本就等于增效。
科技联盟不仅能给大家提供相互交流的平台,帮成员团购买农资,还能为大家提供技术支撑。引进先进农机,也有专门的专家团队进行技术指导。
山东省德州市农科院副院长徐宪斌:“家庭农场科技联盟的建立,可以在技术、经验、信息、资源、市场五个方面实现共享,增强抵御价格波动以及市场风险的能力。抱团发展、抱团取暖,对外沟通交流有了话语权,合作共赢增产、增收。”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特别提及:
“深化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保障农民财产权益,壮大集体经济。”
土地是财富之母,是农民的命根子,更是农民收入的主要来源。对于农村的集体建设用地,未来将按照中央的统一部署,总结借鉴试点地区农地入市的发展经验,在未来积极稳妥地推广,让广大农民能够通过入市之后的土地,获得更多的财产性收入。
我们把农村土地征收、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和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这三项改革称之为农村土地制度“三项改革”。从2015年2月起,全国陆续共有33个试点县允许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交易,和国有土地同权同价。根据国土资源部今年4月披露的数据显示,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地块已达到278宗,面积约4500亩,总价款约50亿元。这就相当于,每亩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的平均入市价格约为110万元。
韩俊:
(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
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第一锤就是在浙江德清县敲的,第一宗土地在这里正式进入市场交易。去年调研时,德清县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已经有49宗将近400亩,成交额1.04亿元,集体经济组织和农民获得收益8755万。德清的同志告诉我,现在全县范围内12个乡镇150个行政村可以入市的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还有1180多宗,累计超过1万亩。这1万亩如果都上市交易的话,可以卖多少钱呢?大约26个亿,农民和集体经济组织大概有20亿元以上的收入。改革给农民带来看得见、摸得着的收益。更重要的是,这1万亩土地入市,为当地农村新产业、新业态发展,为很多人下乡返乡创业提供了土地支撑。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目标就是要实现同地同权同价,建立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从德清的例子可以看出来,这个改革释放出了巨大的红利。
德清县下辖的洛舍镇东横村,如今正响应国家建设“特色小镇”的倡议,将原本零散的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盘活入市,打造“中国钢琴特色小镇产业园”。
东横村的钢琴制造业已有几十年历史,全国每八台钢琴就有一台来自这里。但过去很长时间里,众多钢琴厂都是散落在村里各处的旧厂房。
钢琴厂总经理俞旭明:“现在这里厂房比较简陋,场地也比较小,没办法流水线生产。新厂房是标准厂房,不光做钢琴,还可以做配件。”
俞旭明说的新厂房,位于东横村正在建设的“中国钢琴特色小镇”产业园。产业园占地680亩,正是东横村通过异地调整、集中入市的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
国土资源部调控和监测司改革协调处处长王爱民说,这种制度创新改变了原来所有的建设用地都必须通过政府征地解决的方式,不仅盘活农村低效用地,还为农村产业转型升级提供了用地空间。
改革必然需要一个过程。2015年8月19日,浙江德清县莫干山镇集体以协议方式出让了全国第一宗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使用权,面积4041平方米,出让年限40年,成交总价307万元。买下这块土地使用权的人叫赵建龙,他坦言,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最开始也是忐忑的。
赵建龙:碰到的瓶颈就是咱们这个厂房的土地是集体的, 性质是工业的,不能做商业旅游用。当时确实还是有顾虑的,从来没人做过。和国土局对接了以后,说试点要推广,跟国有土地是同权同责同价。
如今,赵建龙的度假酒店已经在这块土地上开工建设,而且还拿到了第二块地。
农地入市+村集体资产折股量化,带来的结果就是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很多农民获得股金分红,真正成为了集体资产的主人。改革要破旧立新,但更要坚守底线。习近平总书记曾强调,新形势下深化农村改革,主线仍然是处理好农民和土地的关系,务必守住“四个不能”的底线。